坎昆会议的最后一天,每个谈判代表、媒体、NGO都蓄势待发,紧张又期待,因为这么多天的谈判也没有一个很明晰的进展,不知道最后一天能有什么样的结果。这次坎昆会议不同于哥本哈根的是, 各种各样的campaign游行什么的少很多,部分源于大家的期望比较低,也因为这次特别限制NGO的入场,从注册的困难,场地和谈判会场的分离,还有对活动的限制。结果,今天就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——14个Youngo的青年被逮捕到巴士里面带走了!
收到Youngo(是联合国气候公约框架下给公民社会里面代表青年的那个分组织)的邮件的时候已经12点了,说2点半在谈判会场门口将举行一个行动,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。我们想,我们一直没有怎么参加Youngo的活动,还是挺不好意思的,去看看吧。2点半到了那里,大家来的人还蛮多的,大部分都穿着youngo蓝色的T恤很有声势,组织者说了一下怎么做这个活动,说3点会开始,我们分头去通知一些媒体,然后就开始等等等等等等。。。。。。3点没开始……到了3点半,我不能忍了,3 点会场里面的会就开始了呀。我问了问旁边一个德国的男生:“What's going on?” "Confused, too... "好吧,大家都一头雾水。又打听了一下,哦,好像我们这个活动一直没有被批准,今天突然好像松口了,但是批准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,而且只有半个小时,不太可能做完。好吧,我不等了,我先进去听了一会儿会。4点半的时候我出来,终于发现他们已经开始了。我站到后面也加进去。描述一下这个场面吧—--
主题是,全世界已经有21000人因为气候变化而死去了。他们正在因为这场悲剧而死去,你们还在等什么?几十个青年站在谈判会场前面的台阶上,中间一个大的宣传布,很多青年手里拿着纸片,上面写着,有多少人因为热浪而死去,多少人因为森林大火而死去,……大家一起数数,目标是数到21000,为每一个死去的人数一次……“One, two, three, ... Three hundred and twenty one, three hundred and twenty two,..." 大家非常有节奏地快速念着数字,中间有人开始大声地演讲(大家就开始默默地数),大意类似于“你们从我们诞生的时候就开始谈判,谈判了这么多年,我们都已经长大了,你们还在谈、谈、谈……你们必须要赶紧达到成果了啊……你们不可以,我们可以的”“有这么多气候脆弱地区的人们正在承受气候变化的恶果,但是他们的愿望和呼声并不能得到表达,气候正义必须要得到声张”等等。我站在后面,看着前面有各种媒体的拍照和各种人的议论纷纷,有点紧张也有点激动。英文来念的很长一句的每一个数字,急促地,清晰地,好像咒语一样逼着,催促地,悲恸地,像雷阵雨一样敲打着每个人。那些演讲,像在舞台剧上一个高声呼喊的演员,高昂的语调和愤愤的话语,好似一个迎风回转的手势,想要抓住什么又被数数字的声流带走。站在里面的气氛也是很团结的,数了几百个数字的时候嗓子已经有点哑了,有矿泉水在传,大家也不顾什么都共同喝这瓶水。我的感觉就是革命里面的“同志”……
忽然,到了1700多的时候,有人走了,整个人群迅速缩水了一半。Jared拉过我来说,现在已经过了安保批准的半个小时,现在属于没有被批准的非法的活动了,你要是再在里面的话你的证件会被没收的。我们想了想还是离开了。剩下的人缩紧了一点,但是站得更紧密了,声音也没有因此虚弱很多。我在下面看了一会,心情很忐忑——现在的退出好像有点像背叛,但是我又没有判断力我应不应该冒险,而且我也不知道这算啥什么风险,只是一个活动啊。我继续去听会了,等到差不多快6点的时候我们回来,发现非常热闹——很多人簇拥在那里,安保正在把现场的青年带到一个巴士上,带他们离开会场。全场围观的青年都很激动,又没有办法留下他们,只有大喊“Shame on you! Shame on you!" 只是因为没有被批准……只是因为时间太长了?就被带走了,很有中国城管的风范啊,被控制啊被控制…周围很多人都哭了,彼此拥抱着互相安慰。
这个场面实在是很感染人,我情绪也很激动,但是更有点困惑,事情至于这样吗?只是因为时间太长了不许这么久吗……这个活动一直没有被批准,ngo的活动受限。或者这些哭泣更是因为一种无力感,我们没法做什么。我们想要做活动但是没有被批准的话就只能被扼杀,我们想要动摇这些代表是不太可能的,能不能不要再只是想那些经济发展什么的,拜托,有人在死于这场灾难,也许以后会是你,这并没有那么安全无害好吧。他们只是在探讨什么发展发展,但是谈啊谈了这么久,都要来不及了。别的人能做什么呢,尤其是情绪激动,又没有资源和权力的青年,发起的这些campaign是很感人,但是也真的很无力。
坎昆会议最后谈到5、6点吧?好像还是有不错的进展的,KP和LCA的文本都通过了,尽管玻利维亚反对。这样给南非提供了一个不错的基础吧。尽管有点质疑UNFCCC的有效性,不过这次还不算太坏。即使我们很难看到有意义的作用在产生,希望还是有看不见的影响的吧。我对公民社会,或者说其中的一部分,青年,的作用一直有所质疑,太无力了吧,尤其是在现在的中国。但是想想看吧,欧洲的良好环保民意基础也是通过环保运动浪潮以后才有的吧,作用是一点一点来的。现在的无力并不代表以后的努力就是不给力的。只能说,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仍需努力
P.S.后来又跟 Michael谈了谈这个活动,他说西方的表达方式就是这样以不合作的方式进行的,与我所理解的,本应规划好、没有冲突的表达方式不一样。我仍然不是很理解,希望有机会能够和你们继续交流。